本轮出台“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目的是为了从根本上扭转通缩预期,提振消费,令中国经济重回稳定发展的正轨,分别从化解地方政府债务、拯救房地产业、提振股市、消费补贴、助力银行五方面发力,可谓为中国经济开出一剂良方。
化解隐形债务
11月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举行新闻发布会,十四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12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批准《国务院关于提请审议增加地方政府债务限额置换存量隐性债务的议案》的决议。议案提出,为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在压实地方主体责任的基础上,建议增加6万亿元地方政府债务限额置换存量隐性债务。
财政部部长蓝佛安介绍,从2024年开始,中国将连续5年每年从新增地方政府专项债券中安排8000亿元,专门用于化债,累计可置换隐性债务4万亿元。再加上这次全国人大常委会批准的6万亿元债务限额,直接增加地方化债资源10万亿元。蓝佛安同时也明确,
2029年及以后到期的棚户区改造隐性债务2万亿元,仍按原合同偿还。政策协同发力后,2028年之前,地方需要消化的隐性债务总额从14.3万亿元大幅下降至2.3万亿元,化债压力大大减轻。
所谓“隐性债务”指的是地方政府通过地方融资平台、PPP项目等形式隐性借款的债务,通常不列入政府财政预算,但实际由地方政府偿还,此类债务通常缺乏透明度,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隐形炸弹。
泽平宏观认为:“近年地方政府出现巨大的收支缺口,以罚没等为代表的非税收入异常高增。今年1—9月,全国税收收入13.2万亿元,同比下降5.3%;但在税收收入下滑的背景下,全国非税收入高达3.1万亿元,同比增长达13.5%。而且,不少地方政府欠薪已经是普遍现象,大量中小企业被地方政府拖欠工程款,导致裁员降薪潮出现。化债将有力改善地方政府现金流,让地方政府可以偿还拖欠的工程款,被拖欠的中小企业获得现金流则可以开工发薪,地方政府腾出财政空间也得以更多地投入到基建投资等,带动后续的消费。”
中信建投陈果团队认为,地方政府出台一揽子化债措施,不良资产的置换和管理成为重中之重,化债下的资产重估值得关注,主要包括以下方向:
1.基建产业链是化债受益的核心方向,直接影响着地方政府的债务水平。随着化债政策的推进,增发专项债务和特殊债务有望帮助基建项目获得更多资金支持,并缩短各类项目的支付周期,改善企业现金流状况,有助于基建产业链长期稳定增长。关注工程机械、基础建设、环保、钢铁等行业。
2.资源产业将在化债背景下受益。通过发行特别债券等形式化债,地方政府在主导的基建项目实施过程中,增加了对煤炭、金属等基本资源和能源的需求,相关企业有望迎来业绩改善。重点关注煤炭、工业金属、水泥、电力等行业。此外,房地产领域也有望在化债背景下受益。
3.泛消费品行业有望在债务重组政策的间接推动下受益。化债政策使地方政府财力得到释放,令相关企业经营水平改善,并获得宝贵的现金流,或将改善相关行业的就业情况、提升从业人员收入水平,进而提振消费者信心。关注家电、食品饮料等行业。
4.科技和新兴产业为政策扶持重点。财政压力缓解后,地方政府将获得更多财政空间,可提供更多专项资金投资于新质生产力,进一步支持技术创新,帮助科技企业获得更多研发资金支持,实现经济结构转型和产业升级。
企稳楼市
楼市、股市长期疲弱,导致居民财富缩水,从而影响消费能力。本轮“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一个重要的发力点,就是要扭转财富预期缩水的局面,从而提振消费、稳定经济增长。
10月12日财政部召开新闻发布会,明确提出“扩大专项债使用范围”“用好专项债券支持收购土地储备和存量商品房用作保障性住房”。
10月17日,国新办就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有关情况举行发布会,住房城乡建设部部长倪虹表示,住房城乡建设部会同财政部、自然资源部、人民银行、金融监管总局等部门,指导各地迅速行动,抓存量政策落实,抓增量政策出台,打出一套“组合拳”,推动市场止跌回稳。年底前,将“白名单”项目的信贷规模增加到4万亿元。城市房地产融资协调机制要将所有房地产合格项目都争取纳入“白名单”,应进尽进、应贷尽贷,满足项目合理融资需求。新增100万套城中村改造,并实行货币化补贴。
据CRIC(克而瑞)统计,目前已有超过50个城市表态支持国有企业收储,29个城市已落地首批房源征集细则。依据2015年至2017年的棚改货币化安置效果推算,100万套的城中村改造或将带动近1亿平方米住宅销售。
11月8日,财政部表示:“专项债券支持回收闲置存量土地、新增土地储备,以及收购存量商品房用作保障性住房方面,财政部正在配合相关部门研究制定政策细则,推动加快落地。”
“4万亿元”如何落地——市场还在期盼之中。不过,可以明确的是,用专项债收购闲置土地和存量房,将优化供给端去库存,有望加速收储力度和速度。专项债收购土地储备,此举可提升其使用效率,合理调控土地供应量,维护房地产市场的稳定。用于收购存量房用作保障房,不仅能为保交楼提供流动性支持,还能增加政府可用于社会保障的房源;同时,减少新建、优化存量,鼓励地方政府和市场主体更多地消化已有的商品房资源,稳定房价。
此外,近期在房贷利率、交易税率、首付门槛等多方面出台新政,大大降低了消费者购房成本。
中指研究院发文称,在一揽子政策推动下,房地产市场预期及购房者信心有所恢复,10月份楼市活跃度明显回升。目前,核心城市市场量价已初步显现止跌回稳迹象,若接下来能继续出台支持政策,巩固前期政策效果,核心城市有望实现止跌回稳。
国家统计局70城房价最新数据显示,10月份70个大中城市房价环比降幅总体收窄,房价环比上涨城市数量明显增加,新房价格上涨城市比上月增加4个,二手房价上涨城市比上月增加8个。上海新房价格环比涨幅位居第一,北京二手房价格环比涨幅位居第一。
值得注意的是,一线城市二手房价格环比由上月下降1.2%转为上涨0.4%,为近13个月以来首次上涨。
活跃股市
股市方面,10月18日,央行行长潘功胜宣布实施两项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SFISF)和股票回购增持再贷款。这是央行首次创设支持资本市场的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是资本市场历史性的创新举措。
互换便利(SFISF)首期总额度5000亿元,首批参与的证券、基金公司共20家,申请额度超2000亿元,总额度未来视情况再扩大。该政策具有逆周期调节作用,引导参与机构在市场波动中充分发挥“压舱石”作用,增强资本市场内在稳定性。
再贷款工具首期额度3000亿元,未来视情况扩大规模,将有效提振股票市场增持回购体量,有助于拓宽市场增量资金、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和流动性,促进市场定价机制的有效性,推动资本市场长期稳定发展。
11月5日,央行行长潘功胜受国务院委托作关于金融工作情况的报告。潘功胜在发言中表示:“完善应对股票市场异常波动等政策工具,维护金融市场平稳健康运行。”此发言所指“政策工具”也许就是酝酿中的平准基金。此前,在9月24日上午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针对平准基金,中国人民银行行长潘功胜明确表示“正在研究”。
10月22日,中国社会科学院金融研究所发布2024年第三季度宏观金融分析报告《存量与增量并重:宏观经济治理思路创新》,其中有关股市平准基金的建议引发市场热议。报告建议中提到,提升资本市场内在稳定性。一是加快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二是加强证券、基金、保险公司互换便利与央行买卖国债协调配合。三是发行2万亿元特别国债支持设立股市平准基金,通过对蓝筹龙头股以及ETF的低买高卖来促进市场稳定。
平准基金,也被称为平抑基金、干预基金,一般是政府通过特定的机构(如证券监管部门、财政部门等),以法定方式建立的一种证券投资基金,目的是通过在股票二级市场的逆向操作,熨平非理性市场波动,从而稳定证券市场。
华泰证券指出,目前我国已逐步构建“资金—投资—资产”正向反馈循环,具体包括:央行创新货币政策工具,机构、零售资金共同推动ETF大发展,同时培育保险、社保等耐心资本,提供长期资金增量;完善资本市场投资功能,加强投资者利益保护;推动上市公司分红回购、市值管理,鼓励并购重组,进一步提升资产端整体质量。
消费补贴
化解隐形债务、活跃股市和楼市都间接利好消费,所以目前在消费端的直接刺激主要还是集中在家电、汽车领域的“以旧换新”。
以旧换新活动开展至今,家电行业迎来量价齐升。根据奥维云网数据,2024年8月26日—10月27日,彩电、空调、冰箱冷柜、洗(干)衣机、热水器、油烟机、燃气灶七大品类线上市场零售量、零售额、均价分别同比增长48.0%、70.3%、15.1%,线下市场零售量、零售额、均价分别同比增长45.1%、63.1%、10.9%。以旧换新补贴进展迅速,截至11月8日,2025.7万名消费者购买八大类家电产品3045.8万台,带动销售1377.9亿元。
11月8日,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举行新闻发布会,财政部部长蓝佛安表示,结合明年经济社会发展目标,将实施更加给力的财政政策,加大力度支持大规模设备更新,扩大消费品以旧换新的品种和规模。
此外,对于如何扩大消费补贴的形式,目前社会上有不少呼吁,集中在生育、教育领域。
经济学家任泽平建议,国家层面以发放生育补贴的方式开启内需复苏计划,发放群体可以向有抚养老人、孩子的家庭倾斜,由于这部分家庭存在较大的育儿、养老支出需求,可以切实降低他们的家庭生育养育成本。
相比化债,生育补贴对于扩大消费需求效果更直接,短期有助于扩内需、稳增长、稳就业,长期有助于提振生育水平、提升人力资本、增强经济社会活力,一举多得。对于生育补贴的具体方案,任泽平指出:“可按照孩子数量针对家庭发放,给有孩家庭每月1000~6000元。比如可以给一孩家庭补贴1000元,给二孩家庭补贴3000元,给三孩家庭补贴6000元。”
助力银行
10月12日,财政部提到,“将发行特别国债支持国有大型商业银行补充核心一级资本”。11月8日,财政部再次强调:“发行特别国债补充国有大型商业银行核心一级资本等工作,正在加快推进中。”
目前6家国有大型商业银行的经营整体稳健,但净息差长期下滑且贷款增速快于资本补充速度。截至2024年6月末,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平均为12.3%,超过我国《商业银行管理办法》8.5%的要求,但仍有必要补充资本;截至6月末,国有大型商业银行净息差连续11个季度下滑,降至1.46%,为历史最低水平。净息差下滑,盈利困难,会制约银行信贷派生能力。为了更好地为财政发力提供配套资金,有必要补充银行资本,进一步提升资本充足率。
我国历史上共有过3次为国有大行注资:1998年财政部发行特别国债注资2700亿元、2003—2008年财政部通过汇金公司以外汇储备注资790亿美元、2010后银行自身通过IPO、配股、定增等方式注资。
本轮“大规模经济刺激”政策的执行过程中,国有大行肩负历史重任,通过注资将缓释大型国有银行资金压力,提升银行经营稳定性和信贷投放能力。